王成善:忆我的老师刘宝珺
曾几何时,我还是奔波在藏区的一名驾驶员。在那个“推荐入大学”的年代,我申请获得了一个藏区推荐入学名额,于是1974年,我成为了成都地质学院一名找矿系的学生。从本科到研究生,我在成都地质学院遇见了诸多恩师。其中,研究生导师刘宝珺便是对我影响深远的一位老师。
初见刘宝珺老师是在西昌会理野外实习,实连队队长余光明老师十分高兴地对我们讲,我们来了一位专业水平高又具有国际视野的老师。当时,刘老师手中一本灰色外皮的小小书本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那是一本英汉字典。当时正值文革时期,那本英汉字典给我带来了颇大的震撼——自己连中文书籍都还未读完,这位老师却能阅读英文专著、英文杂志。
在指导学生时,无论是野外实习或是课堂教学,刘老师都是以启发式的教授方式为主,他的讲解不会仅仅停留在一个具体的知识点上,而是会延伸出相关内容。如此,我们在学习专业知识的同时,还养成了横向、纵向不同的两套思考方式。直到后来,我也为人师表,才真正意识到,一位教师想要跳脱知识框架的限制,完成恰到好处的延伸,需要时间的积累,需要博览群书,更需要对自己教育事业有着一份热忱之情和一颗责任之心。
在艰苦枯燥的地质实习中,刘老师会在休息时为我们唱一段京剧,说段相声或者绕口令来调节气氛。在观察地质地貌时,他很重视调动学生的积极性,通过“压担子”的方式来激发我们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还记得一次在藏区考察时,刘老师在实习头两天带我们跑了现场,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项,便让我独立带队完成实习任务。现在想想,压担子是让一个人成长的最好办法。刘老师会有意抽掉你的依赖心,逼着你去想办法,而不是直接告诉你该怎么做——他让学生成为了真正的思考者,而不仅仅是执行人。
在过去的实习中,刘老师极少表扬我,也许是怕我变得骄傲吧。但当我们任务完成得不错时,他会请大家吃饭作为奖励。那时候教师的收入普遍不高,但刘老师仍会拿出自己的工资带大家去“打牙祭”。在西昌实习时,刘老师买了一头山羊,我们连羊皮都舍不得扔,去掉羊毛后连皮一起煮着吃;在西藏实习时,刘老师给我们煮过一次腊肉,煮过肉的水会浮起一层油,老师舍不得倒掉,就着那层油水再给我们煮菜吃。那些走过的路、吃过的肉,如今已记不清个中滋味,但家人般的相处模式却一直留在了我的心中。
念书时,我喜欢跟着刘老师出野外,老师逻辑思维很强,看到一个问题,他会多问一句“是什么”、“为什么”,这样的思维模式令我至今受益匪浅。正是因为如此,现在的我仍喜欢和刘老师一起讨论问题,虽然我们的研究方向不同,但我依然可以从与他的探讨中捕捉到“标准答案”之外的科研灵感。
与过去不同的是,刘老师现在经常表扬我,每每当我讲自己的科研进展、学习所得时,他总会说“很好,很好。”从过去的不轻易表扬到如今的时常肯定,这大约就是一份师者父母心吧——从过去的担忧到现在的放心,刻在时间轴之上的既是学生成长的体现,也是师者价值的沉淀。
值此校庆之际,作为一名在这所学校学习、工作近30年的成理人,我祝福母校越来越好。正如梅贻琦先生所言,“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在中国高等教育已然进入了新时代之际,没有高水平的师资就意味着没有核心竞争力。感谢我的老师刘宝珺,感谢为成都理工大学一路付出的师者们——感谢你们用自己的过去,托举起了母校的现在。
(节选自王成善:忆我的老师刘宝珺.成都理工大学新闻网.2016年11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