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0日傍晚，中南海。
国务院总理李克强把院士专家们一直送到大门外停车处，与他们一一握手道别。
在之前的3个小时里，徐匡迪、陆大道两位院士分别介绍了中国工程院、中国科学院城镇化课题研究成果。10余位院士、专家结合各自研究领域，纷纷发表见解建议。李克强认真倾听，与大家互动探讨。
发展中国特色城镇化
“城镇化，如果顺势而为、妥善引导，将会释放巨大的内需潜力，成为带动经济发展的动力；走得不好，现有的‘城市病’将蔓延，影响现代化进程，无法顺利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徐匡迪指出，积极稳妥地推进城镇化，是事关我国长远发展的大战略。
为此，2011年，中国工程院和清华大学组织了“中国特色城镇化发展战略研究”重大咨询项目，20多位院士、100多位专家对城镇化发展的速度与质量、空间规划与合理布局、生态文明建设、人的城镇化与城乡统筹发展、产业结构调整与升级、综合交通运输、城市文化和城市治理等问题，开展了深入研究和论证。
这份报告正是院士专家们向中央提建议的重要依据。
城镇化的内涵包括速度和质量两个方面的内容，低质量的快速发展只会使积累的问题越来越多。研究发现，我国城镇化在起点较低的情况下经过多年的快速发展，所积累的矛盾和问题也越来越突出。
“半城镇化”问题尤其突出。徐匡迪说，城镇化率统计指标高于实际的户籍非农业人口比重15个百分点左右，高达三分之一的农村流入人口无法享受城镇户籍待遇，2亿多“候鸟式”迁徙人口虽被视为统计上的“城镇常住人口”，但享受不到城镇基本公共服务和社会保障。“这是我国城镇化质量不高的突出表现。”
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作为项目负责人，徐匡迪亲自率项目组院士、专家前往湖北、湖南、江西、河南、四川、广东等地进行深入调研。“我们调研的核心就是要怎么实现‘人的城镇化’，探索一条健康、协调、可持续的新型城镇化道路。” 其实，早在2003～2005年，中国工程院就组织了“我国城市化进程中的可持续发展战略研究”重大咨询项目，集合了城市规划、基础设施建设、环境保护、宏观经济、资源开发、工程管理等方面的院士、专家，对我国城市化发展中的一些重大问题进行了综合研究。徐匡迪担任项目组组长。
两个项目都有参加的中国工程院院士钱易告诉《中国科学报》记者：“这次在十年前的基础上扩大了研究范围和领域，针对城镇化发展的新阶段、新形势和新要求，项目分为9个课题，特别增加了对城镇化进程中的人口迁移与人的城镇化问题的研究。”
2012年1月6日，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李克强曾在国务院主持会议，听取该项目初步研究成果的汇报，并给予了充分肯定和高度评价。
据了解，“中国特色城镇化发展战略研究”重大咨询项目将于今年9月底结题。徐匡迪透露说，在此基础上还会再作一些专题研究，比如各种产业对就业的推动力研究，城市交通、城市群建设的相关研究，循环经济发展的相关研究等。
意料之外的口头报告
中科院的报告同样缘起于一个关于城镇化的咨询项目。
近年来，中科院学部将“城镇化”作为咨询研究的重点。今年3月初，学部正式启动“我国城镇化的合理进程与城市建设布局研究”重大咨询项目，将在两年内对我国城市化的进程、指标体系以及标准、规模结构和建设布局等作深入研究。
项目负责人陆大道告诉《中国科学报》记者，他们6月底向国务院上报了一份报告，简要总结分析了我国十多年来高速城镇化发展中存在的突出问题及其主要原因，重点强调了“一定要牢固树立走符合中国国情、造就具有中国特色的城镇化道路”的理念，并提出了关于科学引领我国城镇化健康发展的几点具体建议。“没想到两个月后还要口头汇报，这是中科院院士咨询报告过去没有过的。”
实际上，这份向总理汇报的《关于走符合我国国情的城镇化道路的认知和建议》报告，是院士专家们长期城镇化研究的总结。
2007年，陆大道等学者完成了咨询报告《关于遏制冒进式城镇化和空间失控的建议》。报告以丰富详实的数据和图片资料，分析了冒进式城镇化与中国的国情特别是资源环境承载力的矛盾，认为中国的产业发展、基础设施和资源环境条件不能支撑如此高速且粗放的城镇化发展模式，指出中国必须要走符合国情的循序渐进、资源节约型的城镇化道路。
国务院领导在这份咨询报告上作了重要批示。国家发展改革委根据批示要求，组织11个部委开展了关于中国健康城镇化方针、政策的系统研究。国家六部委联合组织了土地问题督察组，奔赴多个地区，调查城市建设大规模扩张情况。中央政府作出了耕地占用税税额增加4倍、砍掉各地区三成多用地申请、高校不得擅自转让国有划拨土地等决定。
陆大道等于2009年完成了《警惕借各类“新区”建设规划实施大规模“造城”》的咨询报告，指出要“警惕借各类‘新区’建设规划实施大规模‘造城’”。党和国家领导人先后作出重要批示，指出“请务必把好规划、用地审批关”。由此，有关部门在国家“十二五”规划纲要行文中删去了若干新区的名字。
2012年，陆大道等又提交了一份咨询报告，从城乡统筹角度谈我国城镇化的合理进程。国务院领导作了重要批示，认为“有参考价值”。随后，国家发展改革委与中科院举行城镇化发展战略座谈会，表示将认真吸取相关意见和建议，在今后国家城镇化发展规划制定过程中发挥中科院的力量。
不谋而合的建议方向
“过去若干年城镇化速度过快，根据各项条件分析，今后中国城镇化速度不能过快。”这是陆大道最想向国家领导人口头汇报的一句话。
陆大道说，在贯彻落实“积极稳妥推进城镇化”方针的过程中，新一轮大规模推进城镇化、拉动内需、使经济高速增长的强大势头正在兴起。但种种现象表明，许多地区盲目推进城镇化的问题依然严重。
“土地非农化太快，耕地损失太大，高速发展中的大规模城镇化给资源环境带来了沉重负担……”陆大道认为，出现这些问题的原因是考虑国情不够。
对此，项目组专家建议，要根据城镇产业的吸纳能力、基础设施的支撑能力、资源环境的承载能力、城镇管理水平提高的程度等逐步提高我国城镇化水平，近期城镇化速度宜调整到每年增长1个百分点左右，并以人均70～100平方米作为我国城镇综合用地的适宜区间。
中科院的建议强调城镇化发展要“符合我国国情”，工程院的报告则指出新型城镇化须“突出中国特色”。二者不谋而合。
徐匡迪说，中国特色的新型城镇化道路，就是以人为本、“四化”融合、城乡统筹、生态文明、文化繁荣的发展道路。具体建议包括：大力加强职业教育和技术资格认证，分类型、按层次地有序引导农民工落户城镇，与国家整体转型相适应，积极推进“人的城镇化”发展；提升产业对城镇就业和服务的支撑水平，保障城镇化和城市经济发展的持久动力；切实抓好环境污染的源头治理和联防联控，推行绿色生产、生活和消费模式，建设绿色低碳的生态城市；优化城镇化空间布局，保护特色城镇与古村落等。
座谈会上，李克强听完院士专家的发言后指出，我们一定要走中国特色、科学发展的新型城镇化路子，科学论证、周密谋划，让新型城镇化之路走好走顺。他还请院士专家就新型城镇化重点、难点问题作进一步研究，帮助政府科学决策。 （原标题《城镇化进程中的科技界声音》）
《中国科学报》 (2013-09-17 第1版 要闻)
